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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爹是当朝首辅 第200节

    怀安跟着父亲在席上敬酒,走了好几圈,其实压根没有喝几口,在场都是怀安的长辈或至交,很贴心的不灌新郎官儿,以免耽误正事。

    酒宴结束,送走了一种宾客,怀安带着微微的酒气回到自己的小院,这一天累的他腰都快断了,只是一想到韫meimei在等着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姑爷!”语琴语棋等四个丫鬟都聚在大门口,见到他便围了上来,声音洪亮的喊:“姑爷您回来啦,里边请!”

    怀安还以为她们要喊“男宾一位”呢,奇怪的问:“我回自己院子,喊那么大声干嘛?”

    丫鬟们紧张的望向正房,然后跟在怀安身后一起往里走,边走,边发出窸窸窣窣的低语声。

    怀安心想:看她们鬼鬼祟祟的,韫meimei一定为他准备了什么惊喜!

    结果一推开门,便闻见屋内一阵酒气,当中的食桌上,四个姑娘倒成了一片。

    “哎呀!”怀安惊叫一声:“怎么喝成这样?”

    芃姐儿年纪最小,酒量居然很能打,慢慢的爬起来,眼底两片红晕,眯眯着眼看他,咯咯直笑。

    怀安凶巴巴的骂道:“小孩儿家家的喝什么酒,回头把脑袋喝坏变成傻子!”

    芃姐儿还在笑。

    怀安叹了口气,叫丫鬟婆子们两人扶着一个,各自送回各自的院子里去,还不忘叮嘱:“小声一点,别惊动了主院。”

    此时屋里便只剩他和一个醉的东倒西歪的谢韫。

    他们院里又只有谢韫陪嫁的四个贴身丫鬟、两个粗使的小丫鬟并两个婆子,怀安不敢惊动旁人,忙将谢韫抱到床上去,还趁机往她红扑扑的面颊上亲了一口,吃了一嘴脂粉……

    转身叫小丫鬟打温水来。

    谢韫靠不住床架,软塌塌的向一旁歪倒,怀安又急忙跑回去接住她。

    “你们到底喝了多少啊?”怀安问。

    谢韫嘻嘻笑着,指指食桌。

    “一壶?”

    谢韫摇摇头,指向桌底的酒坛。

    第203章

    怀安从没想过, 这时代女人卸妆有这么麻烦。

    其实他脸上也蹭了一层脂粉,但不像新娘妆那样厚重,谢韫又醉的乱七八糟, 他直接将脸盆架搬到了床边,温水架好,一盆清凌凌的水很快便浮起一层脂粉来,然后一遍一遍的擦洗, 越洗越花。

    怀安打定主意,可以开始研制卸妆油了……

    打过一遍牛奶皂,揉出泡沫在她脸上打圈, 又换一盆干净的水擦洗一遍, 才露出姣好的真容来。

    总算是洗干净了, 再在丫鬟的帮助下替她拆了发髻, 抱到枕头上安置好,换下一层层重绣的吉服,一抬眼, 只见她修长的睫毛上还沾着小小的水珠, 领口露出的一段白的如珠似玉的脖颈上也有残水,他又趁机落下一吻。

    安抚好了他的新婚妻子,才兀自去打水洗脸换衣裳。

    他的衣冠其实也很沉重, 昨夜只睡了一个时辰, 今天又被磋磨了一整天,此时终于松下一口气, 浑身累的几乎散架, 却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了。

    新婚当夜是不能熄灯的, 屋内红烛璀璨,他支着脑袋看媳妇儿看到了四更天, 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刚睡了不多时,感觉鼻头发痒,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原来是韫meimei醒了,一双黑眸剔透灿然,正用指尖摸他的鼻尖和嘴唇。

    怀安被摩挲的没了睡意,忽然漾起一抹坏笑,扑上去噙住了她的唇。

    两人一直闹到了寅时初。

    睡了不过半个时辰,丫鬟便来敲门了,谢韫蹑手蹑脚的翻过丈夫下了床,打开房门。天还只是蒙蒙亮,晨风夹着几丝秋雨灌进来,打了个喷嚏。

    婚宴上的酒还不错,宿醉也不至于头疼,她需要重新梳妆挽发,更换吉服,因为新婚次日,要去祠堂谒庙,拜舅姑。

    怀安却怎么也起不来床,丫鬟仆妇进进出出,盆盆罐罐叮当乱响,照旧在帐子里睡得昏天黑地——他这三天两夜加起来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谢韫掀开帐帘,好说歹说他都不肯起床,还翻过身去,给她一个后背。

    谢韫笑吟吟的,朝他大腿根上拧了一把,怀安打了个挺,要去抓她,反被她笑着跑开。

    “伺候你们姑爷洗漱吧。”她道。

    怀安只好慢吞吞的爬起来,洗脸梳头更衣,小夫妻俩一起去了三进院的祠堂。

    谢韫不是长媳宗妇,仪式比怀铭成亲时简单得多,谒庙之后,再四拜父母,女眷们各自回房换下沉重的冠服,一家人围坐在上房吃饭说话。

    公婆慈爱,兄弟姊妹们友善,两家又是老交情,谢韫倒不是特别拘束,神色如常的回答着长辈兄嫂的话:“吃得也好睡得也习惯。”

    许听澜又说:“怀安从小就皮,他要是敢欺负你,你自管来跟娘说,娘叫你公爹收拾他。”

    谢韫噗嗤一声笑了:“他没有欺负过我,娘。”

    怀安这两天累坏了,顶着两个黑眼圈,哈欠连天,闻言也不反驳,只盼着赶紧吃完饭回去补觉。

    皇帝赐了沈聿三日婚假,怀铭几个却没这个待遇,怀铭要先去吏部报道,再去国子监上任,怀远和陈甍要去翰林院坐馆上课,临出门前特意将怀安叫到了一边。

    “你那个……”怀远道:“食髓知味可以理解,稍微节制一下,别伤了身子。”

    怀铭也道:“黑眼圈挺重的。”

    陈甍又道:“岂止啊,路都快走不动了。”

    怀安一股子邪火窜上来,低声吼道:“我这样到底是拜谁所赐啊?!”

    三人带着大仇得报的笑上衙去了。

    许听澜体谅他们昨天又忙又累,早早放他们回去补觉,小夫妻回到自己的院子,困意反倒没了,便一个坐在窗台,一个趴在床边闲聊。

    “今天休息,明天归宁,后天我们出去逛逛。”谢韫计划着,他们的新院子还需要添置些花草陈设。

    怀安一声声应着。

    这时语琴进来,将一个油布包交给怀安:“有人送到门房,说是给姑爷的。”

    怀安好奇的打开,里面是一本大册子,是画册。

    “东厂办事真麻利啊。”

    “什么东厂?”

    怀安向她解释了接亲一路上有几个东厂特务在作画的事,将画册拿到窗前,坐下来和她一起看,像后世的小夫妻一起看婚礼跟拍似的。

    翻开扉页,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一头雾水的骑马迎亲,狗狗祟祟的步入大门,抓耳挠腮的伏案答题,绞尽脑汁的作诗催妆……他一路的窘态一帧也没有错过,新娘款款的步履,端丽的仪态,盛装吉服,华袂逶迤,以及两人珠联璧合携手同行的珍贵画面,他们是一张也没画呀!

    这些职业探子眼里就只有世间丑态男盗女娼?这要是送到后世做婚庆,分分钟都得失业!

    怀安气呼呼的:“拿去销毁,烧的灰都不许剩。”

    “是……”语琴道。

    “别呀!”谢韫拦住她们:“挺好玩的,留着吧。再说你指望探子画出什么来?”

    怀安一想也是,好比让私家侦探拍婚庆,能拍出什么来?

    “留着吧,”谢韫又道:“我喜欢。”

    ……

    三日归宁,其实要将新婚当天也算在其中,隔一日就要回门。

    这天一大早,怀安便陪着谢韫回了娘家,临出门前收到了赵盼的来信,看完后心情不是太好,又怕扫了谢韫的兴,便收起信件重新堆出一脸笑容。

    谢彦开特意告了假在家等他们,韩氏拉着谢韫左看看右看看,当着女婿也不好问女儿过得好不好,反要问女婿,女儿有没有给家里添麻烦。

    怀安自然将韫meimei夸成了一朵花,说全家上下都特别喜欢她云云。

    待到两位嫂嫂带着孩子来到堂屋,怀安便寻了个借口带孩子们去院里玩,很多话当着他不便多说,不如回避一下让他们说几句体己话。

    谢家的孩子都很喜欢跟怀安小姑父玩,因为小姑父很会玩。

    他们在婚礼现场捡到许多没有炸开的小炮仗,怀安就将它们一一掰开,拿线香点燃,顷刻间嗞出一排小小的烟花。

    放完炮仗,还要缠着淮安教他们用弹弓打绣球的功夫。

    谢彦开在堂屋里看着,又开始头疼,谢家书香门第,世代簪缨,孩子们往日里玩的是猜谜斗诗对对子,自打沈怀安住进来,放炮仗打弹弓斗蛐蛐儿什么都学会了,还整天在院子里挥舞着木剑木刀玩打仗,功课都落下了。当然也有好处,倒是很少生病了。

    他又单独将怀安叫进书房,仍是劝学的话,劝他收收心,好好准备来年的春闱,科举正途出身的官员才能走得更远。

    怀安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心里其实有另一番盘算。他早就想打破这种观念了,选贤任能,选贤举能,不该只看出身——当然,他也是实在考不上才会这样想。

    回去的路上,怀安没有骑马,与谢韫一道钻了进车里。

    “早上那封信,是出什么事了吗?”谢韫早就看出怀安神色不对,一天下来,虽然笑得很开心,但一定有心事。

    怀安抱住谢韫,半晌才吐出一句:“我们永远在一起,一天也不要分开。”

    谢韫点点头:“当然。”

    怀安这才道:“我有个发小叫赵盼,你知道的,他本该年底上京赶考,但是他祖母突然过世了,要侍奉父母回乡丁忧,不打算参加这一科春闱了。”

    谢韫唏嘘道:“这样啊……”

    怀安道:“生死别离都是人之常情,只是我们十几年不见了,下次见面可能要等到三年后。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突然觉得,人又有多少个三年呢?”

    谢韫握住他的手,一股暖流从掌心经过。

    她清透的目光带着几分狡黠:“你不是也不参加春闱吗?”

    怀安眼前一亮:“对啊,他的老家在岭南,咱们可以去找他。”

    谢韫点点头,将岭南列入了行程计划。

    回到家里,谢韫将整理的路线图拿给他看,先去岑州,看看张岱推广红薯后的岑州是什么样子的,再去平江府,看看谢韫曾为织工子弟开办的塾学,再去闽海,看看开海后的泉州是怎样一番繁荣景象,最后去岭南吃荔枝,吃杨梅,看赵盼云云。

    一路途径任何州县,都可以停下来走走转转,感受各地风貌,品尝美食。

    两人各自安排好学校的事宜,怀安也偷偷安排车马及随行人员,还向荣贺借了几个武艺高强的亲兵,确保他们的安全。

    十月初二,天气晴好,宜出行。

    沈聿刚刚下朝,正在内阁议事,便有长随入内,伏在他耳边悄悄禀告:“老爷,不好了,二爷和二奶奶留书出走了。”

    沈聿面色平静:“走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