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诛仙台

    要想入天界，须得过南天门。但若以凡人之躯擅闯，不出片刻就会被天界灵气冲撞得魂飞魄散，而也只有道行高深的魔族才能禁得住天界清冽的灵气。姜雪虽然得了碧落神玉，但她身上前世的修为还未恢复，即便也用这副躯体修道多年，但未飞升前还是一介凡人。如今乐羽受了伤，法力也大不如前。

    “此行必然更加凶险，你不必勉强与我同去。”

    “我若不跟你一起去，他清醒以后一定第一个杀了我。倒是你，以你现在的修为，能不能到诛仙台还是问题。”乐羽站起身，坚定地表示会随她同行。

    “箭在弦上，只能一试。”已经千年没有回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天界，姜雪心中生出几分感慨。别说到诛仙台取回这一魄，他们能否过南天门都是未知数。

    姜雪凭借云漓残存的记忆召唤出天梯，二人相视，开始登阶。

    刚踏上天梯，姜雪与乐羽就感受到了天界独有的臻纯灵气，随着他们的靠近，灵气愈发浓郁，四周逐渐变冷，空中的水汽几近凝成冰，二人正登到一半，数道灵气引来天雷，直直朝他们打去。乐羽持剑相挡，可天雷越来越多，狂猛暴戾地朝二人袭来，想将他们打落，耳边雷声轰鸣，风声呼啸。此时，姜雪手中的碧落神玉迎雷而上，变成一道坚固的屏障。碧落神玉的神威让大部分天雷不敢靠近，零零散散的天雷也被二人一一闪避。最后总算爬完天梯，登上南天门。

    天梯之长难以想象，堪堪走完已经筋疲力尽。来不及休息，姜雪忽闻不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不好，那是南天门守将，恐怕他们察觉到天雷的异常。”

    “来不及逃了，他们过来了。”

    正当姜雪和乐羽以为又要经历一场恶战，准备拔剑时，远远走来的数位南天门守将却毕恭毕敬地朝他二人行礼，其中一将说道：“恭迎玉清真人。方才天雷滚滚，真人可发现闯入天界的可疑之人？”

    姜雪将计就计：“可疑之人？本座来时并未发现，尔等去别处搜寻吧。”

    “是。”众守将齐答。

    过了南天门，就是天界。诛仙台就在立于南天门正上方，诛仙台如其名，是诛灭神仙之地。诛仙台会从十二个方向伸出捆仙锁链，刺入受刑者的十二经脉之中彻底锁住神仙的修为，法力尽失的神仙的宛如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而后受九百九十九道雷劫方能解脱坠入轮回。

    姜雪脚下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阳光无法射入诛仙台，加之飞沙走石，这里终年光线昏暗，神仙被诛灭并不是天界值得传颂的事，这里的氛围肃杀沉重得让人难以呼吸。

    “这里发生过什么……”姜雪心生钝痛。

    “你没有这段记忆？”

    “我想起了很多事，不知为何这一段尤为模糊。”

    “诛仙台上的事我并不知情，数日后我赶到这里时，只来得及找到碧落神玉。”

    那日诛仙台上云漓发生了什么一直未能被后世所知，众说纷纭，有人说她硬生生扛下了所有雷劫从诛仙台坠入六道轮回，也有人说天帝为了惩罚她除去她的仙籍，又亲自动手散去她七魂六魄，云漓自此身销形殒。

    “你丢失的那一魄，不会在捆仙索上吧。”捆仙索只有在诛仙台上有人行刑的时候才会出现。“我也不清楚，碧落神玉现在没什么反应。”这里千年已经空无一人，饶是姜雪也对召唤捆仙索的方法毫无印象。

    二人惘然，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就在此时，一个温柔的声音远远地唤她。

    “云漓！”姜雪回头，来人鸿衣羽裳，气宇不凡，定然不是天界的普通神仙。姜雪搜了搜神识，回忆起她是月华仙尊绮玥——与灵渊、玉清、少泽并列天帝座下四大仙尊。

    “见过月华真人。”

    “你与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我是来助你寻回最后一魄的。碧落神玉能回到你手里真是太好了。”说罢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乐羽。乐羽眼神微微闪烁，随即又恢复正常。

    月华并未点破，她屏神施法，只见捆仙索随着月华仙尊输注的法力和所念咒语渐渐升起，姜雪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仿佛陷入虚无，脑海中模糊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她强迫自己清醒着接受这最后一魄，这一魄的归位在月华的帮助没有太大的不适感，电光火石间千年前的记忆仿佛暴风骤雨席卷而来，往昔无数刻骨铭心的一幕幕像碎片一样出现在她眼前。碧落神玉因为她的回归兴奋无比，源源不断地朝她运送灵气。

    “助你魂魄归位，也是帝尊的意思，你可知这话的分量？”

    云漓何尝不知？数日前天鸾星动，是她重返天界的象征。天帝这么做，一方面是他向众神表明自己对天鸾星的尊重，一方面是遵守了他们千年前的约定，另一方面也是在警告她，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的决定都不会因为她是云漓还是姜雪而变，也含了一层试探之意，看看她是否会后悔千年前的决定。

    “我身上还有要事，多谢月华真人相助，我们来日再叙。乐羽，我们走。”云漓郑重地看了看诛仙台和月华，正当他们二人要离开诛仙台之际，灵气异动，云漓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等等。”她拦住乐羽。

    “怎么了？”

    “天帝来了。”

    “他在哪？”乐羽神色忽然变得怨恨，他紧握双拳，强忍着眸中怒火。

    “他不会轻易以真身示人，我们都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好久不见，云漓仙尊。”一道浑厚如钟，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眼前的声音传来。云漓听起来却十分刺耳。

    “本座给你第二次机会做选择，你还是冥顽不灵么？”

    “陛下千年前就知道我的决定。”

    “站在魔族身边你已是大不敬，你是守护的苍生，还是守护魔界？亦或是守护萧玦？”

    云漓心底升起说不出的悲痛：“你只是为了一己私欲，担心老魔尊起兵发难，忌惮魔族势力，所以想先下手为强。”

    “你还是那副心直口快的老样子，一统三界非吾本心，战争只是本座对于和平的愿景，你为何不能理解呢？”

    “战争双方没有绝对的是非，陛下何必对无辜的芸芸众生赶尽杀绝。”

    “本座不会杀你的，云漓，你始终不愿意成为本座的刀刃，不愿意相信本座是正确的，那我们就先打个赌，就赌你那个没有记忆的魔尊，是不是杀伐无度，自私自利，令人厌恶的魔。”

    “魔族并非如陛下所说的全是无情无义之人。”

    “无心咒无人能解，他只会变得残暴无度，越来越像一头野兽，你以为你能感化他？”

    “我相信他。”诛仙台上云漓的衣袂随风飘起，顷刻间她与乐羽便消失在云中。

    帝尊的分身化作一团气雾立于月华身边，她沉沉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混元珠就在眼前，陛下为何要放他们走？”

    “她现在已经不是姜雪了，她想去哪不是你我能拦得住的。”

    “陛下是想对云漓先礼后兵？”

    “如果是她的话，礼与兵都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