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的 谁给小疯子喝酒了

    周六早上，我妈一大早就把我卧室门敲得震天响，“快起来，小羊，现在都十点了，今天李玄生日，中午要去李玄家吃饭。”

    我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胡乱在桌子摸了一通，抓起闹钟一看，才9:46。想不到我妈年纪轻轻，就和我奶一样实行起了严格的时间进制，常常把时间凭空编造得紧迫起来。我还没来得及吱声发表半点意见，门外的声音就又响起来了，“李玄，你快收拾好，下来给mama做参谋。”

    “十分钟以内不出来，你今年的旅游经费我就拿去买包了。”我一脚蹬开被子，一个翻身弹起来，窗户一拉开，正对的就是李玄的房间，他的百叶窗拉得严丝合缝。“他不是也没醒吗？”我嘴里嘟囔了一句，开始在房间里翻腾起我给李玄准备的礼物来着。“哪里来着？我记得上次塞柜子里了。”

    一个非常素朴的牛皮纸袋卧在我的衣柜最下层，我把东西拎出来，一一在地上排列了起来。去济州岛旅游时机场买的采橘子卡通画冰箱贴、vintage市场买到的一只素圈银戒、格雷格伊根的《意识上传中》、还有一个发光的安抚玩偶。

    好像还差点什么，我把抽屉拉开，终于在最靠里的那个抽屉，我的手帕堆里头翻找到16岁生日那年我妈大发慈悲给我买的福牌红手绳，旁边有个崭新的红丝绒盒子，里头放着我自己又存了零花钱给李玄买的一条。

    翻出一件澄蓝色衬衫和有点深雾蓝调的一条西装短裤穿上了，我拎着袋子噔噔噔地猛冲下楼，抬头一看，不过花了短短十分多钟，十九也算十分多钟吧。

    我妈穿着一条明黄色的波西米亚风长裙，舒服地窝在米色沙发里，她端着镜子在描眉，眼都不斜一下地夸了我一句，“我们小羊，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我无奈地撇撇嘴，感觉眼前这条裙子有点熟悉。“这条裙子，你去年去济州岛的时候是不是穿过？有点像去度假穿的裙子。”我妈站起身来，拎着白色小包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掏出一面镜子杵在大门口，正对着光自我欣赏，她做完这一串假动作才想起搭理我。“去李玄家不就是去玩嘛，她mama是mama的好朋友。你也和李玄是好朋友。”

    一走进李玄家的门口，就看见一个木质架子上卡了一张白色的大邀请函，写了极为轻盈的英文happy    birthday，欢迎大家参加李玄的十六岁生日。架子上头还绑着一捆白色气球。

    我和我妈顺着路边的指引气球一路走到了他们家的葡萄藤花架下头。李玄mama正往椭圆长桌上摆甜点，一看见我妈就迎了上来，两个人亲亲热热地贴了个面，边聊边往外头走出去了。

    剩下我和李玄不尴不尬地照面站着，我看看他，他看看我。出于一些对生日主人公的大发慈悲，我伸出把牛皮纸袋递了过去，称得上满含热情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他接了东西，直视着我的眼睛说了一句谢谢。

    我看着他的眼睛，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瞳仁是一种比常人浅得多的褐色，在阳光下也许会像琥珀。他挪开视线，咳了一声，我突然感觉有点尴尬，盯着桌子上的甜点数起数来。“你也渴了吧，我去帮你拿点喝的。”我巴不得能分开一会，忙不迭的说了一声好。

    我盯着桌子上的甜点看了一眼，出于一种良知，只偷偷拈了一块最小的绿豆糕。正想找出第二盘方便优雅地偷窃一番的点心，就听见我妈清脆得像爆炒辣椒的时候刚好有辣椒籽一样的笑声。我妈端着一个极大的柚木托盘，上头放着几道大菜，一面笑一面往凉亭这疾步走，看起来颇有点杂耍风范。后头李玄和他mama像母鸡护蛋一样迫切地在后头跟着，只听见一堆忙乱的“我来吧。”“让李玄来吧。”

    她踩着高跟鞋不带拐弯地冲刺过来，一把把那个托盘塞我手里了，在一旁优雅坐下了。我下意识端住，确实说不上轻，不得不感叹我妈的力量强度，不愧是吵架吵不过的时候可以用武力说服老公的男人。李玄mama走过来，把菜一一端出来放在桌子上。

    李玄正坐在我旁边，我妈和李玄mama坐一块。她们两端着一杯葡萄酒碰了一杯，她转过来盯住我露出一个春风拂面的笑，又扫了一眼李玄。“今天，谢谢你们两过来陪他过生日。小时候你和李玄打完架，他就自己对着墙哭，一边哭一边说要去学跆拳道。一转眼，你们都这么大了，以后就要互相照料了。”

    “那当然。”我一把把在旁边低头切牛排的李玄搂住了，两张脸贴在一块，“你看我们两都快好得长成一个样了。是吧，李玄。”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吃完饭，李玄mama和我妈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们两坐在葡萄藤花架下，即将为这个美丽的午宴收尾。我实在不爱洗碗，所以开始站起身来老老实实地收起餐盘来，李玄坐在那里，突然说了一句，“我上次买到了杂志上有特德姜的采访特辑，你想看吗？”

    “一般吧。”我往餐桌上喷上去油清洁剂，进行清洁的最后收尾，看他并不接腔往下说，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梯子下，“来都来了，不然还是给我看看吧。”

    他端着东西施施然走掉了，留下了一句，“来我卧室。”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来，我站在他门口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陌生感，甚至有一种那扇门之后有什么陌生的危险在等待着我的感觉。不然算了吧，我收回要叩门的手，转身要走。

    “不进来吗？”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李玄换上了一身墨绿色睡衣，显得他整个人像白玉一样莹润明亮。

    我退后一步，暗暗觉得他这副平和微笑的面孔后隐藏着一些我难以预知的坏蛋伎俩。

    他伸出手来，有点埋怨地说了一句，“我刚才一直在戴你给我买的福牌手绳，但是我自己怎么都戴不上。”

    我下意识地把手摊开，接住了那根红绳，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他的房里是一贯的简约风，整个色调以灰色调为主，床侧的茶几上少见的放了一瓶栀子花插花，这一点颜色把整个房间点亮了。

    他盘腿坐在小沙发前的地垫上，一只红丝绒盒子敞开放在他手边，其他礼物整齐地摆在沙发另一侧。

    “别看了，快过来帮我戴手链。”我把视线从书架上收回来，并没见着他说的书。只好老老实实地在他旁边蹲下来了，他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我的膝盖上，他明明脸长得清秀，手掌却大而宽，指节也粗，食指指节上卡上一只银戒反而显得这只长着青筋的手斯文起来。

    我嫌他的手凉，往上挪了一挪，专心致志替他扣起手绳来。他肤色白得能看见青色的血管，搭上这根红绳显得有生气了。我暗暗赞叹自己的好品味，抬起头要跟他邀功一番。

    一抬头看见他脸颊红红地看着我，身旁不知哪里来的一个金色盒子，放着各种瓶子形状的巧克力，我伸出想拿一个，他立刻俯身下来，两只手把我的手按住了。“你吃…吃我嘴里的。”他嘴唇上还沾着一点碎巧克力，挨着我说话的时候嘴里呼出的气都带着混杂着巧克力的甜香和酒的味道，直扑在我的脸上，光闻他呼出来的味道，我都觉得有点晕了。

    酒芯巧克力！哪个天杀的，给李玄这个沾不了一滴酒的笨小子送这种东西。

    我不敢想象一个小疯子喝大了会有多疯，李玄现在像一颗藤蔓一样挂在我身上，不，缠在我身上，如果他像小时候一样瘦小文静，那我还可以忍受。但他现在活脱脱长成了一个脸漂亮的肌rou男，他两只手臂箍在我身后，胸又顶在我的胸上，挤占了我的呼吸空间，搞得我有点喘不上气来。

    “该死的小子，胸肌怎么也这么大，去哪里练的？”

    我现在也有点脸红心跳加快了，实在是因为有点喘不上气来，那种被两个健身球顶在胸口的那种压迫感真的是人生初体验。

    更荒谬的事，这小子开始抽泣起来。我一时不敢相信，但又扭不过头去看他的脸，只恨不能有一个现场记者给我拍下他的酒芯巧克力醉后哭泣画面。可怜的当事人靠一只手苦撑在地毯上防止被压扁，另一只手还要挪出来拍拍他的后背。

    越拍我就越生气，怎么李玄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一拍我都感觉这个肌rou有点烫手，也不是烫手，有点烫伤我的自尊心了。他到底偷偷瞒着我报了什么班，我一边拍他一边神游。

    他哼哼唧唧地说起话来，舌头像打了结。“璿璿哥哥，不，杨庶璿，你真是个木头。”

    “嗯，你说得都对。”他越说越来劲，脸贴到我脖子上来了。

    我托住他的下巴，想往旁边移移，被一只guntang的嘴唇给压住了，手心里头又热又痒。

    我现在正是完完全的被缴械了，我也想哭了。

    他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些什么，一会听见什么傻子，一会说什么没有心。过了一会，他终于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看着我，鼻子也在我身上蹭红了，整张脸像烤火烤热了一样红通通的，竟然显得有点可爱，像他小时候，不和我打架时候的乖样子。

    他对着我说了一句，“我没醉，我就是想亲你一下。”

    “嗯？”我刚想再说点什么，整个人被他一把扑倒了。他戴了银戒的那只手在我脸上扫来扫去，不知道是因为这个戒指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我感觉脸颊都被摸得麻麻的，像被最小的电电了一下。

    他低下头来，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奖励你，一个吻。”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整个人松了劲儿，自己掉到了地毯上，过了一阵都没声响，我转过身去看，他枕着那个我送的水獭娃娃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