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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你了(彪中心)/不要以为我是好好先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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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彪这一个多月以来,过的日子和他杳无音信的响哥相比,也没好到哪里去。

    安欣、小陆、李响都不在,杨健忙着禁毒队那边一个大案子也没空来这边玩,他每天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换成了那两位新晋领导——对他而言叫两位阎王爷还差不多——代理队长卫国平和代理副队长秦驰。他俩来的那天,郭局还特意搞了一个小欢迎会,说这两位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这次来京海学习交流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云云。

    不可多得,太不可多得了。张彪机械性鼓掌,直到卫国平过来拍他肩膀,说他们初来乍到,今晚一起出去吃一顿,秦警官买单。

    张彪一开始不明白卫国平为什么要拍他肩膀,等到郭局走了大伙散了他被卫国平拎着衣领子就丢进隔壁队长办公室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蛇要抓七寸,抓他张彪学抓狗的手法就没错。

    比起以前自己一个劲被一omega欺负更不可多得的事情就是,张彪同志两次一夜情对象不仅长得那么相像,而且还能一起机缘巧合变成同事。张彪扪心自问,卫国平那事,是他不好,起因是因为安欣,那天又违规喝了酒,自己在酒吧先去招惹人家的,多少有点理亏——而且卫国平人超凶,他还真打不过。

    至于秦驰,张彪又扪心自问,和这位的交集的源头似乎也还是因为他妈的这脸和安欣太像了。主要是秦驰有病,不是骂人的意思,是真的腿也有问题、腺体有问题、心里面更有问题,搞什么不好,搞起自残自杀,一搞还被张彪这个京海来的同事了才三天的人遇见。张彪夺过秦驰手里那刀还不小心把自己划一口子,嘀咕一句你真是磨刀不误砍柴工用它杀猪都只要一下吧。那天又是alpha易感期,秦驰按着腺体叫他滚,虽然秦驰养的那狗咬着张彪裤腿不松口。张彪心一软,腿也连着一软,合计自己在京海这么多次帮安欣“治病”,没道理不能帮这个和安欣长得这么像的alpha也治一治,他妈的当做好人好事得了……

    这下好了,治得大家都不高兴!

    按理说就这两次419交情,不至于两位优秀的警官主动写申请书来京海交流工作;后来才知道,这里头原因挺复杂,并且安欣是正经太子爷,这两位也算是皇亲国戚,哎呦难怪和安欣长那么像,来京海过年都能和孟德海他们坐一桌吃饭;还有一个原因大概是,卫国平和秦驰都觉得挺有意思的,一夜情不罕见,和同事一夜情就不一定了,和一夜情同事真做几个月同僚那不是更有意思?

    这俩之前就认识,不过不知道各自和张彪的故事,直到到了京海一碰面,讲着讲着觉得不对劲,连带着秦驰带来的击锤都不知道跑哪儿了。两个人跑出市局门口一看,台阶上坐着俩狗,还挺和谐的。

    只不过俩alpha在一起就喜欢较劲,更何况一个脾气暴一个脾气冷。张彪又是beta几乎谈不上什么标记的说法,于是两个alpha这劲儿就撒不完似的,白天卫国平咬完,晚上轮班的秦驰闻到那个味道也要咬。

    张彪以前都是和安欣这样软乎乎的omega玩,信息素柔和又催情,那就已经够疼了;换上这俩alpha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的,信息素直冲脑门。卫国平那烟草味的气让张彪有种自己一天抽八包烟的错觉,等秦驰的信息素也注进来,张彪都没办法管那是什么味儿了——天杀的两个没办法着床改编beta基因序列的信息素在他身体里呆着正好没事干,一起打起来就像把他脑子连踹带踢地打八百个回合似的,疼得张彪嗷嗷哭。

    卫国平咬他的理由是觉得张彪玩得挺花,一下子三个人,他咬一咬怎么了;秦驰对他多少带点觉得张彪始乱终弃的味道,有时候阴恻恻地抱着击锤,说你不愿意的话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救我。搞得张彪不仅身上痛良心也痛,半夜自己偷偷不高兴,然后就摸出手机给太子爷打电话,关心的话堵喉咙里蹦不出来,费劲巴啦说了半天有的没的,终于问出一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爸……是我,李响。对、我换手机了,这会儿告诉您一声。什么存不来电话号码啊,那等我什么时候回家给您存……”

    李响一撒谎就容易露馅,他不自然地摸着自己的鼻子,如果李山在他面前,不出三秒钟他就完蛋。李响也有四个月没回家了,李山的记忆还停留在李响怀孕那会儿,压低了声音问李响工作那么忙,身体吃不吃得消……

    “要不我上城里来看看你,你身边也没个人照顾你、唉!”

    “您来一趟不方便,我这也没住的地儿,”李响咬咬自己的下唇,眼睛盯着房间里的白床单,“有高启强呢,他照顾我……照顾得挺好的,大鱼大rou的,您别担心了。”

    “你怀他的孩子,他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响响啊,你现在多注意……”

    李响心里还是在感谢高启强的,他的那些传言竟然没有通过任何手段传到他爸的耳朵里。说到底无非是个小警察的陈芝麻烂谷子事儿,本来也就没多少人知道,也就这几个人在意。李响咳嗽了几声,扯开话题,问他爸最近忙什么,现在还当不当村干部。李山叹了口气,说不干了不干了,他真不是管这个的料,街里街坊这么多年,怎么搞都有人不高兴,两头受气。

    “您就踏踏实实种点菜养养鱼,普普通通过日子就算了,我今年工资要是有剩就给您打点过去……”李响的手忍不住反复揉捏自己的衣服边,他这几天可以出门走一走,但是要提前说,高启强会让人跟着他,有空的话会自己带李响出去。高总给李响准备了一张卡,说怎么花都可以。李响想要自己以前的工资卡也没要回来,他以前的那些东西几乎都消失地一干二净。

    “什么剩不剩的,响响,你爹我不用你养。咱没本事给你什么好日子,从小到大你就懂事,你三叔那年纪了,都还能养着那个大傻小子呢,我可不要你的钱。”李山以前还是会向李响要钱的,觉得他儿子当队长实在风光。可当他知道李响跟了高启强以后,似乎就没开过要钱的口。凭空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世界上哪来掉馅饼的好事。

    撒了太多谎的李响应和着父亲的唠叨,故作轻松地打哈哈,努力去想以前的自己会怎么说话。他现在反应有些慢,这段时间在一点一点停药,戒断反应反反复复。李山小心地问起李响今年过年能不能回家,李响摸摸鼻子,搪塞说局里排班表没出来,但今年大概是轮到他值班,应该是回不了。

    以前的李山总是会想办法说市局的好,仿佛李响当上队长多亏了局里领导的帮助。大概是太久没见儿子,想想过年又没办法团圆,小老头难得抱怨一次:“我怎么记得去年就是你值的班,你们领导是不是故意欺负你啊,就因为你是队长听话、就就就每年不让人回家过年了?”

    “爸……”正在想理由的李响忽得听见李山那边一阵脚步声,他老父亲哎呦一声拍了自己脑袋瓜,说着锅里炖着萝卜汤,刚刚听见二楼手机铃声才上来接的。李响叹了叹气,说,爸你注意点用火,家里那个灶头不方便就用煤气——

    “我晓得、唉、唉——唉唉啊啊——”

    “爸?爸、爸!”

    一阵噼里啪啦木板碰撞的声音连带着李山的惊呼声炸入李响耳膜里,接着就是激烈的电流声。李响忽得从床上站起身,电话那头的声音刺耳又模糊,他喊了好几声也无人回应。再看手机的时候已经成了忙音,嘟嘟嘟嘟。

    情绪几乎一下子把平静许久的李响点燃,心脏跳动的声音都清晰可见。手机通讯录里只有一个联系人,李响有些慌张和迟钝的脑子里一时间想不起连串的有效数字,本能叫他马上拨号寻求帮助,可颤抖的手盯着屏幕按不下任何数字。

    家里楼梯有些陡,当初为了多点二楼面积做的不太合理,怪他长大以后一直说要修整也没落实、爸爸是滚下来的还是摔下来的、他腰本来就不好、现在怎么样了、打给谁、谁在莽村又能帮忙、电话号码是……

    “喂,你是哪个?”

    李响一直到拨通成功为止手都在抖,按下的每个数字都不像是他主动打出来的,更好像是什么本能驱使。

    熟悉的声音让李响即刻反应过来,抓着救命稻草似的对着手机讲:“顺叔、三叔,我是李响,我爸、我爸可能从楼上摔下来了——”

    当年李响和混混打架被叫家长,李山那时候刚刚丧妻,便喜欢上喝酒,电话一直打不通。李响擦擦脸上的血,站和那些欺负他的人一起站在办公室门口。他被几个家长刁难也不怕,说明明就是他们先打我。有个阿姨骂李响是没家教的小孩,她儿子应和一句李响就是没妈才这样,嫉妒他有mama和爸爸……

    事情的转折是李顺拎着一袋橘子匆匆出现在楼道口,和老师赔不是,说李响家最近出事,他兄弟实在是没空。身后跟着的李青冲那些欺负李响的人做鬼脸,他块头大,做起来有几分让大人都害怕的本领。

    顺叔拘谨地站在老师面前,记忆里一直佝偻着腰;李顺说回去一定教育孩子,而后报了一串数字,说老师以后小响的事可以找他;等老师和别人都走了,李顺就走到李响面前,用打补丁的袖子给李响擦脸,说好孩子别哭,刚刚的号码记住了吗,以后有事就找你三叔,三叔想办法……

    “诶呀、是小响。别急啊!叔这就去你家、叔来想办法,青!快过来去你响哥家……叔过会儿就给你回电话哈,别着急孩子!”

    电话挂断后,李响的心还是跳得太快,连着肚子随着呼吸一抽一抽地疼,甚至于手机都有些没拿稳,不小心掉到了地上。他要弯腰去捡,膝盖跪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引得在二楼打扫卫生的阿姨赶紧进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我要回家。”李响转头对扶着自己的阿姨讲,额头开始冒出阵阵冷汗。

    阿姨也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抽了桌子上的纸先给李响擦汗,说她马上联系先生,别着急,试试看深呼吸,越着急越难受的。

    先生。

    李响意识到了什么很可悲的事实,马上忍痛弯腰,去捡掉进床底的手机。手背磕碰到床板带着火辣的疼痛,阿姨也没拦住他。

    脖子上的项圈都没摘下,李响听着拨号的声音,总有种它在缩紧的错觉。多种疼痛让他有了想要依靠什么的荒诞想法,但几分钟以后,这个想法就被击碎,比针锥还还尖锐。

    电话响了好几次才被接通,高启强从会议室出来,和几个经理开会开得他本来就心烦,桌子上的手机还时不时响起,他干脆宣布散会。李响除了偶尔给他发短信,就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宁可自己因为信息素缺失疼到站不起来也不会打电话说需要他。

    “怎么了。”

    “……”电话那头只有呼吸声。

    高启强看了看手机确保它在接通的状态,深呼吸一下尽量用柔和点的声音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我今天早点回来好不好。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沉默,高启强走快走到办公室门口,才听见李响的声音在说,他想回家。

    “你现在住的不就是你家吗,我过几天带你出去走走吧。”高启强不是很喜欢李响提回家两个字,走进办公室先松了松领带,桌子上的文件一张一张叠得很高,他有些疲惫地坐下,动手把家里的监控调出来,看看李响在干什么突然就想回家了。

    “我爸……摔倒了,我想回去看看他,我现在就想回去。”李响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正常,要么是疼的要么是不良反应,也可能两者都有。

    屏幕上的李响抱着一件外套,边上还有几件衬衫和毛衣,手一直按在肚子上,整个人蜷着身体坐在床上拿着手机。看不太清表情,不过看得出没什么精神和力气。高启强皱皱眉,说他马上会派人去莽村看看的,你现在不要着急,让阿姨给你把药拿上来吃了睡一觉。

    “我没事,想回家、咳、我爸……”

    “你现在这样回去有什么用?你爸看见也要担心你的。你好好休息,相信我,”高启强按着桌子上的座机,给唐小虎他们打电话,“你痛撑这样是不是忍了好久?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不会不管你的。”

    电话那边呼吸声更急促了些,李响没说话。高启强揉揉眉心,又觉得刚刚的话有些说重,便又轻声哄人似的讲,我晚点就带你回莽村,你现在真的很难受就来我身边……

    “我要回家,”李响把脸埋进衣服里,他大概已经受够了每一天无穷无尽的等待,“那是我爸。”

    如若他生的、生他的,李响一个也护不住。李响会想什么呢。

    “我是没什么用,但我已经很久没回去看他,我在这个地方已经很久了。”

    “我不是要你送我、咳、我只是告诉你,我会回家的。”一个beta实在没有omega感受信息素的敏锐,这些残留信息素的杯水车薪也没办法让李响真的平静下来。阿姨送来调补信息素的药还有一杯温水。李响没接,迈开腿就要下床。

    高启强不免也严厉起来,叫李响先把药吃掉;阿姨想要拦着点李响,便说门口有人出不去的;李响疼得刚下床就弯腰,咬着牙去拿自己叠好放在凳子上的衣服;这一举一动都像在挑战高启强的权威,以至于唐小虎接通强哥办公室电话的时候先听见高启强的声音在讲,我现在就让司机来接你,你不要这样发脾气,能不能听话一点——

    砰。

    高启强盯着眼前裂开黑屏的监控画面,右手握拳砸在桌面。那边的李响用水杯砸碎精准监控以后,弯腰跪在地上捡起几块大的碎片,向被吓到的阿姨道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捡什么,记忆兜兜转转重叠到那天在酒店边上捡起那些卡劵。直到手指被一小块尖利的碎片划过,李响才从累月的药物控制里清醒出来一些。

    压抑这么久的清醒席卷而来,滴落的指尖血荡漾在地上的温水中,往四周扩散开。他似乎在刚刚做了件很意想不到、很不听话、很不懂事的事情。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就像他小时候那么听话、懂事,但是他mama还是会死去,会不要他;他同样什么都没有。

    累累若丧家之犬。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