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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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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们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甚至有些安静到让和悠想起来“乖巧”这种和他们完全不搭介的词汇。可能有些人是在仔细回忆,有些人是在想自己刚才真的有那么过分吗,有的人可能只是反思,当然也有人是在盯着陨无迹——

    被酒水虚构放大的自信快速膨胀,就连趁机挣脱都比以往要顺利太多了。

    脚底板实打实踩在结实的地面,让她心里也踏实太多,而他们的哑口无言让她看到自己的影子都变地格外高大,甚至觉得压过他们一头。

    而刚才令她恐惧的穆世杰,这会缩头缩脑地,连带着他身旁的几个北境的妖物,也全都看起来和刚才不可同日而语,在和悠昏朦的视线里头,荒唐地让她觉得像几条犯错乖训蹲在她面前、排队蹲坐等着挨骂的大狗狗。

    杨骛兮见状反而不急了,反正周师然在他这儿就是个死人了,死人的话他日后有的是机会推翻个干净,刚才筵上他可是老老实实地什么都没干只是喝着闷酒半点把柄都没给她抓到。他自诩也算是了解她的,知道她这会只是酒劲上了头,等到理智回归,就只会认准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事,区区一个上司几句话而已决计说服不了她。至于那所谓的证据,他心头更是想笑,刚才就派人处理了个干净。

    念及此,他又朝前两步,一改刚才被激出来的暴躁,温柔有加地在她身旁低头,轻声劝慰提醒,“你身体刚好,别再着凉了,瞿老给你开的药也不是万能的,就算喝多了,好歹也考虑下自己身体的特殊情况呀……”

    杨骛兮的手说话间,轻轻按压在了她的后颈。

    登时,繻皮下面的腺体突突地就跳起来,刚才就已经悄然上升的热意如针刺一样扎入心髓。

    后颈被掐住稍稍一拉,她就被迫抬起头来,迷瞪着抬眼……面前刚才还乖训可欺的男人们——这会逆光在黑暗中,只能看见他们的眼瞳上渡着璩沉的荧光:那是盯着猎物时锁死的靶心。

    她的腿脚一下就软了,不得不一把抓住杨骛兮的手臂,人也因为骨子里的恐惧登时吓醒了点酒。

    对恐惧的感知,是每一只野兽骨rou里带出来的天然本能。而在饥饿了太久的野兽们面前,哪怕一丝丝叶脉那样脆弱的恐惧,都会扩大无限,是天然的诱饵。

    她迷离眼神下闪烁的怯惧,露在裙外肌肤上的战栗,呼吸里浓烈的热意,一个劲发软的小腿,把衣裙夹入双腿的褶皱……把他们的利爪从rou垫中勾出难忍的痒,獠牙发酸,泌出贪婪的涎水,喉结耸动,青筋凸起。

    声音,发沉,被比她翻倍的酒意擦出腥重的嘶哑。

    “小可爱,让我轻轻抱你下……”

    “小悠,你误会我了,你过来我这里听我解释……”

    “和悠,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这样,你先来我这儿……”

    “我只是例行公事而已。我建议你过来我们这边,否则,我不知道回去之后怎么跟闻督领交代。”

    他们这一声声听起来很正常的话语,听到对面星罗们耳中,可笑的就好像是在照镜子——你们肚子里那点子脏水谁没有啊cao。

    杨骛兮这会倒冷静不少,语色也就是酒后的调侃,“我看几位还是赶紧回去吧。天都的贵女美人们可不是没见过渣男浪子、单纯心善好糊弄的小姑娘,要是真闹起来,也不会只是骂你们两句,抓破点皮那么轻松就放过你们。不快点回筵上,让她们空等到不耐烦的话,都闹将上去,苍主恐怕也不好为几位收拾残局啊……”

    刚降下丁点的火势,这会又被撩将起来。

    ……

    而与此同时。

    在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山峰,一处敞与天空下的旷阔露台之上。

    “不去管管吗?”

    槃王走到了他的身旁,目光掠过山下木林掩映的回廊。

    见到没有得到回应,槃王也见怪不怪的淡然了,背对着山下靠在阑上,他自顾自拿出一个精巧的锦珑小盒,在指上磕了两下就磕翘出一根织管,噙在口中点了,娴熟却雅致到浑然天成的诱色。他抽了一口仰头对着半空吐出,手肘蜷搭在阑干上面,罕见地露出一种慵懒的倦怠。

    他似乎察觉到闻惟德眸下不掩的厌恶,两指夹住织管从唇中拿下,却丝毫没有掐灭织管的意思,任由那织管中的烟气在两人中间袅袅攀升,解释道,“筵上不能抽,憋的要死,出来抽两根解下乏,苍主也不至于连这点意趣也要管吧?”

    闻惟德仍看起来懒与理会,端起手中酒抿去半杯。

    “苍主是怎么寻到这里的,皇宫里能有这么个清净地方可真是不容易啊。”槃王说着,噙着织管滤出烟气,余光扫向闻惟德并没有看向的山下,随口一句,“真要在今天撕破脸吗?”

    “这不是如你所愿吗?”闻惟德只是冷漠反问。

    “你看中那个舞姬,采明族小郡主,现在应该已经脱光在你床上躺着了。”槃王说道,“皇兄都这样巴结你了,把今年选秀里头最喜欢的、日后极可能封贵妃的心头好都送你了,还要动手吗?”

    闻惟德仍不理会,“你以为我为何要将溥兰晴带来天都?”

    “苍主可真是从来不会怜香惜玉啊。”槃王叹出一口烟气,“借刀杀人是妙,但好歹是让苍主你分神多看了几眼的小美人,是否太薄情冷血了些。”

    他侧后看去,余光从闻惟德的脸上,落在了山间那处回廊上。

    “还是说,是我皇兄误会了,其实,惹地苍主心烦意乱分神去看的,并不是那位小美人?”

    闻惟德将杯中剩下半杯喝尽,“祈云峥,省省吧。”

    槃王笑出了声音,掐着烟抽起来,目光穿透袅袅的烟气,堂而皇之地端详着闻惟德。“你真的变了不少。”

    “………”

    这时,闻惟德的目光仍静静地看向远处,毫无波澜地提起一旁放着的酒再次酙满。

    沉默中,槃王也听到了不知何处传来的幽幽小曲,不同于他们身后贯虹殿方向里的音曲,这小调被夜风吹地渺渺而哀戚,仿佛压下了那回廊里以他们的修为其实都听地无比清楚的声音对话。

    “苍主原来喜欢听这样的曲啊,应该是樰钏江上的画舫。”他淡说着,“不过和歇芳区里的花楼不同,那些画舫里的美人们多是卖艺不卖身的,是些酸臭才子喜欢去的地方。虽说如此,年年含恨自绝冤死的女子,反比歇芳区的妓子们要多上不少。樰钏江,也因此在民间又得名血哀江。”

    他看起来只是在跟闻惟德像故友一样抽烟聊天而已。

    “如果今夜过后……”槃王笑着仰起头来,比刚才看起来更加放松,仿佛以一个从下看上的视角,看向身旁的闻惟德。这个笑,几分身为“王爷”所不可能展露在外的放浪形骸。“你我还未不死不休的话,那我做东邀带苍主一起去那江上画舫里,听听闲曲赏赏桃花流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