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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异类

    

第二十八章 异类



    工作日复一日。

    苏月言变得越来越容易羞怯,开始回避与他人的接触。

    她为了钝化那些尖锐刺人的视线而把自己变成了一块冰,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淡。

    办公室内有一条看不见的河流,划分出了吉吉和她,两人一同困在被孤立的岛屿。

    “我看你,就像看我女儿一样。”

    男人戴着婚戒的大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肩。

    部长的眉毛扬了起来,满脸欣慰,俯下身子去看她电脑上的报告。

    苏月言按耐住内心的疑虑、甚至是恐惧,近乎绝望的僵坐着,面色如常。

    这样的赞许,这样的话语,总是不断重复。

    时间,由来,程度,暗示……

    她无法肯定,感到厌倦的同时加倍努力工作,想用职位和权力帮助自己和吉吉摆脱困境。

    部长从来没有出格的举动,但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把苏月言单独叫去办公室面谈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无形中扼住她脖颈的手越来越用力。

    直到又一次被单独叫到办公室。

    部长看过文件后递还给她,邀请她再坐一会儿。

    男人慢条斯理給桌上的绿植浇了水,然后沏茶,看着很斯文。

    他开始讲述,说自己老婆最近从港市回来,带了许多好吃的凤梨酥,还给他买了十分贵重的生日礼物。因为担心他胃不好,即使出差还每天细心叮嘱,特意去拜访了港市工作的医生朋友……

    苏月言不明所以,但还是耐心听着这一连串又臭又长的、他人的生活琐事,夹杂着令人反感的私人部分。

    部长说的尽兴,用长篇叙述淋漓尽致表达了妻子对他的爱意,随后提到自己的两个孩子,不过只言片语。

    女人低头摩挲着文件的纸张,就在她以为漫长的煎熬即将结束之时,部长起身,背着手来回转悠,表情严肃。

    最后来到她所在的椅子后,双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带着烟味的吐息从身后靠近侧耳,激起一片鸡皮疙瘩,苏月言捏着文件的手紧了紧,在纸面上刻出一道折痕。

    “你真的很像我的女儿……”

    她汗毛倒竖。

    “你很聪明,能力也强,我很信任你。”

    “总公司那边再过不久可能要调我职去南区,这边的事情···还没有下文。”

    他略一停顿,动作亲昵的摸了摸苏月言的头。

    “下班来找我谈一下,正好最近有家新开的馆子还不错,”

    部长说完,直起身子拍了拍她的背,将她送出了办公室。

    当天晚上。

    苏月言浑浑噩噩结束了工作,和吉吉坐上了地铁。对方盯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很快察觉到了异常,不依不饶问个不停。

    “有事儿不能憋心里,到底怎么啦,你赶紧给我说!”

    她火急火燎的样子,苏月言没法再三缄其口,一五一十说出今天在部长办公室的遭遇。

    吉吉像是煤气罐爆炸,原地飙出十句不同的重量级脏话,引得旁边路人投来惊异的眼神,默默避开了这边。

    “可是,我确实因为这件事···受到了优待。”

    女人失魂落魄,失去光彩的脸上是自责与愧疚,“我原来不觉得,现在却发现她们讨厌我是对的,我的倚仗根本就不是能力,我其实很无能。”

    “我受到欣赏不过是出于那个男人对我外貌的兴趣。”

    她好像竭力要忍住哭泣,高高的昂起头,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你管那些人的阴阳怪气干嘛呢?”

    吉吉眼里跳动着火星,“那狗东西性sao扰你,又不是你上赶着给他做小,跟着霸凌你的能是什么正常人吗?”

    “这福气给她们她们要不要啊!”

    苏月言噗嗤笑了出来,从情绪的夹缝中被一把拽出,好像突然间对自己遭遇的事情有了愤怒的资格。两人中途改道,一起去夜市的烧烤摊就着啤酒商量了举报的事情,当晚就联系了公司。

    但最终,那封邮件石沉大海。

    公司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将这事冷处理了。

    被高层叫去谈话的时候,男人安然无恙喝着茶,脸上没了之前的慈眉善目,冷冷的看着苏月言,眼里带着嘲弄。

    部长依旧是部长,她却不再是她。苏月言开始受到更严重的、被默许的针对,工作成果被反复挑毛病,被公开质问,被扣帽子,被质疑能力……

    最终被迫主动辞掉工作。

    吉吉因为参与了举报而受到牵连,很快也被公司找了个微不足道的理由辞退了。

    自此以后,苏月言开始畏惧职场。

    虽然也尝试过重新开始工作,但她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克服内心的恐惧和焦虑。好像有人在她脸上做了一个记号,或是用火钳躺了一个烙印。

    她害怕同事,总担心大家其实都厌恶自己,前一秒还在好好聊天,下一秒就会背着自己表达不屑和鄙夷。

    她也害怕领导,总是表现出过度的诚惶诚恐,每次单独对话都紧张的浑身发抖,表达能力变得极差。

    甚至有一次,苏月言专心整理文档时,男同事吊儿郎当搭上她的肩凑近,她应激似的拿起桌上的杯子砸过去,男人被热水泼了一身,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盯着她。

    “卧槽,你什么毛病?”

    其他同事都不说话,却悄悄往这边看。

    她还是那个异类。

    季桔在新的公司被正式录用,虽然有她的鼓励和陪伴,但苏月言的精神状况还是越来越差,整个人rou眼可见的消瘦下去,好像一株日渐枯萎的植物。

    吉吉看不下去,劝她离职,还给她列举了许多种可以居家工作的自由职业:做自媒体博主、手工、剪辑、画画写作、娱乐主播……

    她打电话给家里人,父亲的电话没打通,母亲那里上一次的场景重现。

    虽然一直是被忽视的存在,但某种意义上,作为旁观者,苏月言反而通过第三人称更加了解自己的母亲。

    她知道如何使迂腐古板的母亲生气。

    而恰巧在这时,不知为何,她心底腐烂发脓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即将喷发出来,她渴望将这个脓包戳破,渴望通过一个巨大的错误来激怒对方。

    “我辞职不干了,现在做主播。”

    母亲打牌的吆喝声一顿,注意力似乎终于被吸引过来,但却出于某种原因暂时隐忍不发,冷冷丢下一句“等我电话。”

    半小时过后,母亲的电话打过来,背景没了人声和杂音,清清楚楚将她贬的一文不值。

    苏月言不发一语,一直到对方把电话挂断,表情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