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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17

    又何尝不知自己祖母手段。

明黄也如风,所经之处不长眼的奴才还未来得及行礼便被一脚踹开。

不踹皇帝要震怒,他的心头火烧至喉间没处发泄。

御驾煞气腾腾,还未至寿康宫此事便惊动后宫众人,宫人们瞧见皆是大惊,不知晓的怕是要以为圣上是去上阵杀敌。

妃嫔们得了消息自然是盼老祖宗能手快些,今次便将魏七除了。

瞧瞧,瞧瞧,圣上这般模样,不除了他今后还得了!

皇帝径直赶至长乐敷华时,瞧见的便是魏七瘫在污秽中,虚弱呼吸的场景。

他本急红了眼,此刻见人还活着,长舒一口气,心跳却比方才还要猛烈。

只差一点。

差一点这奴才就要没了。

皇帝说:“带回去,宣太医院院首。”

“嗻。”侍卫首领抱住魏七,礼都未行便要退。

“慢着。”太皇太后起身。

皇帝一撩明黄下摆,单膝跪地行礼,“孙儿请老祖宗大安,老祖宗万福。”

“皇帝当真是稳重了,也越发地懂礼。今次竟为了一个奴才派禁卫闯祖母的寿康宫,此事若叫前朝知晓,皇帝该如何自处!”中气十足也实在是气得不轻。

“孙儿并非有意冒犯祖母,只是这东西您四年前便赏了孙儿,既赏了孙儿便是孙儿的,祖母实不应不知会孙儿一声,便轻易夺去。”

“现下哀家知会皇帝,皇帝该将此奴才留下。”

皇帝起身,目光暼过黑色大理石砖上的一滩掺了血的水,复望向魏七。

脸色青白,还昏迷着,实在奄奄一息,可怜得很。

他的心尚跳得很快。

若未赶得及,去了便只能去了,现下尚能救回,再让他亲眼看着人没,那不可能。

“带回去,安喜跟着。”

“嗻。”侍卫首领与安喜同应,两人领着二十来禁卫与太监急急退下。

走了一半还有一半。

禁卫都是带刀的,刀刃藏在刀鞘中,刀柄上头镶着的椭圆天青石却明晃晃扎眼。

伴驾去围场里待了近二十来日,正是一派肃杀之气。

寿康宫内几个行凶的奴才缩在毡毯上瑟瑟发抖,生怕圣上一怒之下派人砍了他们的脑袋。

空旷下来的殿内,太皇太后望着一地狼藉摇头道:“皇帝真叫哀家失望。”

“孙儿不孝,令老祖宗失望,只是孙儿确实有几分喜欢这奴才,尚舍不得处死。”

“就因皇帝上回那番话,说自个儿做皇帝难得有乐子,哀家一直留他至今,可如今哀家却知晓,魏七已不单单只是乐子,若是玩意儿,是个新鲜,哀家这寿康宫怎会迎禁军携刀之大驾。”太皇太后冷哼。

人救下,皇帝倒讲起了规矩,”回祖母的话,不是玩意儿也只是个奴才。前朝宦官专权,孙儿知晓您忌惮这个,孙儿做了皇帝,又何尝不忌惮。

这东西今后就养在乾清宫里,此生都养在那儿,孙儿万万不会成了昏君叫他手握大权。”

太皇太后年迈,经此一闹已疲态毕现,她额角青筋一直在跳,闹得她头疼不已。

终究长长叹息:“孙儿,你听祖母一句劝,你还年轻,祖母却是过来人。除了他,对皇帝只有好处绝无坏处。

魏七此人……身世复杂,并非寻常奴才。”

“不是寻常奴才?”皇帝只当他祖母哄他。

“他乃前朝正三品大员中书令陈肃远唯一之嫡子,陈家主支一脉最年幼机敏的孩子,陈宵衣。”

皇帝轻笑。

荒唐,若是前朝罪臣之子怎会入宫,还能一路飞黄腾达升至御前。

人是老祖宗亲自给的,留在身边四载,后调至乾清宫当差三载,伴驾又一载,若真是陈宵衣甫一入宫便该死,祖母怎会让他留在御前。

龙榻上幸了整整一年都未提,如今要杀人能便成罪臣后代陈宵衣了。

年岁久远,皇帝想了一会儿,记起陈家一门发配边疆之旨意是他亲自劝父亲下的。

陈肃远虽颇有才干却太过愚忠,不识好歹。

西南大军杀入京城之外三十里,他竟还要写诗谩骂他萧家父子。

其子陈宵衣倒是负有神童之名,然而那时仍年幼,哪能顶事。

他对此名略有印象,似是早就没了。

“是陈宵衣又何如,他如今似无根的浮萍,又得罪了您,除了朕还有谁可依。”仍旧不信名门之后能逃脱一劫。

太皇太后揉着额角,这实是她自食其果。

妇人之仁,愚不可及,亲手埋下十年后的无穷隐患。

“皇帝不听哀家劝,哀家亦无法,你登基四载从无差池,哀家只盼你能守住大业。

你若还舍不得他,就养在乾清宫内罢,万万不可令其得势。”终于无奈妥协。

雏鹰羽翼渐大,终成强壮雄鹰遨游天际,老妪力弱抓不住。

第80章剃头担子

皇帝答:“孙儿知晓,大楚河山是孙儿毕生所护,孙儿曾在父皇榻前起誓,孙儿绝不敢拿天下玩笑,奴才是奴才,祖母您安心。”

手刃亲父之人怎会在父亲临终的榻前立誓,皇帝此言不过是为了安抚他祖母。

年轻有为的帝王信誓旦旦,此刻也坚定奴才万不能与江山相比,又怎能想到经年之后,他也会厌倦锦绣河山。

数回想要一弃而去,唯愿同一个奴才平平淡淡,尝人间寻常百味。

寿康宫内祖孙二人因一个魏七谈了许久,最终太皇太后妥协。

宫里身份最高的老祖宗都除不了他,东西十二宫中住着的女人们只能藏起种种不安分的心思,等圣上自个儿厌弃。

御驾离,禁卫撤。

太皇太后颓然歪倒在罗汉床上,她对罗嬷嬷道:“皇帝长大了,再不愿听哀家的劝了。”

“老祖宗,老奴斗胆,圣上掌天下已有四载,又果断决绝。”

言下之意是皇帝专横,手握大权已不能容忍他人的指手画脚。

太皇太后又何尝不知晓,只是在她心中皇帝一直都是一个需要自己看护的孩子,得时时替他cao心,护着他不受伤害。

她长长地叹息一声。

“哀家知晓,只是始终不能安心。

哀家近来两回梦到皇帝最后栽在魏七身上,丢了大楚江山。

只是皇帝喜欢,哀家实在年迈不济,太不中用。”

罗嬷嬷帮着魏七说了两句:“老祖宗您何需忧心,梦只是梦,咱们圣上英明不凡,是您一手养大。

魏七再讨他喜欢,圣上也万不会被他迷了眼不顾大业。”

她替老祖宗揉肩,“且话说回来,魏七那小子也不是个包藏祸心敢害人的,他性子纯良,在您身边待了四载,您也是知晓的。

鸟雀都不敢杀的孩子,又怎会加害于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