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奴隶

    03

    高意从来都不怕贵族，她眉头一跳，仔细地盯着那个年轻的男人看，却始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与她和整个旅店都格格不入，他太干净太高贵了，而高意的指甲缝里到现在还残留着早上清烟囱时留下的烟灰。那些黑色的污垢非常难清洗，就像老虎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一样，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去除。

    “你是......”高意不再去看他，她下意识地就觉得自己应该远离这种人物，跟贵族沾上准没有好事——这是她母亲对她的教导。

    “老板娘，你不记得我了？”男人取下帽子，露出浅金色的发丝，这颜色让高意晃了晃神，她隐隐想起了一个人。

    “我是来取回我的东西的。”他十分有压迫性地走到高意的面前，黑色的影子将她彻底笼罩，高意立刻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警钟在脑海中敲响，她意识到来者不善。

    可她真的不记得自己曾经招惹过贵族，她甚至都没有离开过E区！

    “那张契约，你还留着吗？”他继续问道。

    高意盯着他的眼睛，半晌终于想起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谁了——那个小孩，他们的眼睛一模一样！

    “你是......那个小孩？”

    见她终于认出了自己，男人翘了翘唇角，绅士地行了一个贵族的礼仪，“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塞西·切斯特，切斯特伯爵的长子，很高兴见到你，高意小姐。”

    伯爵的......长子？

    高意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那个整天与畜生同吃同住的小孩居然是伯爵的长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抑制住自己的颤抖，她低声地问道：“你......还回来做什么？”

    总不可能是来报复她的吧？

    “我来拿回我们的契约。”

    “那种东西早就扔掉了。”高意说，“我留着那张废纸有什么用？”

    又是这种高高在上的论调，塞西忍不住想，她明明就是一个贱民，为什么，究竟为什么敢在一个贵族的面前露出这幅高傲的姿态呢？她好像完全就不怕一样，但是她会对着老虎奴颜婢膝。难道他还不如那个老虎？

    他想起了三年前，她也是这样对他说：“我留着你有什么用？”当年他在她的眼里或许还不如那张废纸有用，她丝毫不在意他，对待他仿佛路上的野狗，简直没有心一样。

    塞西感受到了无名的愤怒，他想起了自己耻辱的过往，而这个女人，他绝对不会放过。

    但是他的脸上还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抬了抬手，站在他身后的人立刻就呈上了一份文件，放到了高意的面前。

    “既然你扔掉了那份，那么我们再立一份新的吧。”

    “你说什么？”高意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再立一份新的？和我？”

    “是的，只不过这一次，你是奴隶。”

    塞西看到她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感受到了一阵快意。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份文件，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这是一份奴隶契约。

    高意摇头，“不......我不签，你没有这个权利强迫我签这个。”

    塞西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我当然不会强迫你，但是你要知道，我是在保护你，就像三年前的你一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意心想，三年前她可没有把他当人看。

    “我其实很感激你，不然也不会回到这个肮脏的地方。”他挑剔地看了一眼四周，“我知道，是你让人放了我，还给了我一笔钱——虽然那笔钱只够在上区买一块面包，但是我依旧很感谢你。如果没有你，那我就不会在流浪的时候遇到我的亲生父母，也不会找回自己的名字和身份，我真的——非常感激。”

    他说话时的气音像是毒蛇吐出的鲜红的芯子，漂亮的面孔宛如地狱里的恶魔，高意惊悚地看着他，完全看不出他有丝毫感激的神情，只有恶意，无尽的，高高在上的恶意。他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个势在必得的猎物，他会将她剥皮拆骨，吃得一干二净。

    高意硬着头皮说道：“既然你感激我，为什么又要我当你的，你的奴隶？”

    “因为你只能签这个，其他的合同都不适合你。你年纪大了，而且一无所有，还是个黑户，什么技能都不会，到了上区只能做一个下贱的奴隶。”

    他神色无辜地说出这种伤人的话，高意皱眉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去上区？”

    “因为切斯特家族接手了E区，这里将是我们的领地。我作为执行官，将会清理这里的所有人，凡是触犯了联盟法规的一律处刑，你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我没有触犯法规！”

    “你是老虎的情人，小弟们的嫂子，你怎么会一干二净呢？老虎在你身上花钱了吧？他的钱又是怎么来的？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够置身事外吧？”

    听到这话高意立刻就有些心虚，老虎确实给了她很多钱，但她还是嘴硬道：“那我......也罪不至死！”

    塞西点点头，“确实如此，如果你坚持要接受法律的惩罚，那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老虎已经知道你出卖他的事情了，就算老虎被执行了死刑，他还有小弟，你觉得你在监狱里会过得好吗？等你出狱了，他们会放过你吗？更何况军队会没收你的一切资产，你一无所有地从监狱里出来，你将如何再生活下去呢？这些你都想过吗？”

    高意沉默了，她微不可见地颤抖着，紧紧地握着拳头，她知道塞西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这就是现实，老虎不会放过背叛过他的人的。

    而且塞西很明显也不打算放过她。

    “无论如何，你最终都会沦落成为奴隶，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现在就与我签订契约呢？你曾经关照过我，至少我会念着旧情给你一个体面的生活，不是吗？”

    塞西用蛊惑的声音动摇着她的意志，“你已经走投无路了，不是吗？”

    这听起来很诱人，但也不过是披着糖皮的砒霜罢了。

    高意眨了眨眼睛，又去看那张奴隶契约，她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但是她不愿意在这个人的眼前哭出来，所以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地镇定下来，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塞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一脸无害地说道：“奴隶契约是没有时限的，你不知道吗？”

    他在装傻。高意咬着牙关，直白地问道：“你是不是在恨我当年把你交给老虎？”

    “怎么会？你不过是一个小情罢了，又怎么敢反抗老虎呢？”

    塞西假惺惺地说，“如果你不想签就算了，契约只有这一份，不签我就拿走了。”

    “你不签，有的是人想签。”

    眼看着塞西就要把契约收回去，高意连忙阻止道：“等等！”

    塞西挑了挑眉，一副早已料到的样子，把契约往她面前推了推，笑着催促道：“不要浪费时间了，赶紧签吧。”

    高意咬了咬牙，屈辱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塞西欣赏够了她难堪的模样，满意地收回了契约。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奴隶了。”他愉悦地宣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