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孩子的母亲

    红酒杯在她右手边三寸处，波光粼粼，反射着烛光。

    刚刚如翼给她倾身倒酒时，她闻到他身上隐隐的牛奶味。这才注意到她对面的杯子里放的是牛奶。

    “怎么喝牛奶？”

    如翼看了一眼，“对……身体好。”

    长明哦了一声，拿起酒杯轻抿一口。

    如翼今天晚上亲自下的厨，还做的格外丰盛，都是她爱吃的，不过有一道新颖的——一个什锦果蔬拼成的兔子。

    “如翼，你手还挺巧的。”

    如翼笑了笑，“jiejie喜欢，我可以给jiejie做一辈子。”

    长明咀嚼的动作一下停了。

    她快速咽下去，回道：“不必了，我吃惯新联盟的菜式了。”

    “这样啊，流行于新联盟的菜式我也了解，jiejie想吃我可以做。”

    不是吧，他一天天的很闲吗，怎么有空学做菜？

    长明轻咳一声，“那就多谢了，如翼长官。”

    接着两个人就没说话，只有默默吃饭的声音，一时有种诡异的和谐。

    “jiejie。”

    长明闻言抬头，见如翼正慢慢地切盘子里的菜，没有看她，但表情却很郑重。

    她心中有种不好的直觉，皱眉道：“怎么了？”

    如翼手里的动作更慢了些，慢到几乎停滞，但却迟迟没说话，久到长明以为他不想说了。

    就在长明要不耐烦继续吃饭的时候，如翼终于张口了。

    “我怀孕了。”

    长明手里的叉子一个不稳滑了下去，摔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如翼放下刀叉对她露出一个微笑，又重复了一遍。

    长明听清了，但好像又没有听清。好在她的优势就是这种时候依旧能好好理清思绪。

    她探身摸了摸他的额头，和她差不多。

    没有发情也没有发烧，难道是Mac剂的后遗症又复发了？

    “如翼，不可能，先不说alpha怀孕的几率有多低，你之前服用了Mac剂，根本不可能怀孕。”

    如翼没说话，起身开始解扣子。

    长明的眼皮跳了跳，看到如翼的小腹的确有不易察觉的微微的隆起。

    看来是长胖干扰了他的认知，又有各种因素影响才诱发了后遗症。

    “jiejie，你知道为什么Mac剂对我的影响不大吗？”

    “当时长安说你有特殊的体质，但本质是alpha不会改变……”

    长明发散性的思维立刻让她想到了很多可能，甚至想到了一种她不敢相信但却可以解释之前种种的可能。

    她吃惊地对上如翼的目光，发现如翼也正在看她，一种他身上许久未见的侵略感在他的眸子中若隐若现。

    “jiejie一定听说过一个人——慧伦博士。”

    她短暂思索了一下，的确有模模糊糊的印象，是少有的没有直接拒绝联盟的学者。

    “他是名医生，也是一名从事人类第二性别研究的学者。”

    长明捏紧了拳头，心砰砰乱跳。

    “相信不久后他会公布他的新研究——关于alpha逆转性别为omega的实cao。我很幸运地成为了他的实验对象之一。”

    “如翼！”

    长明怒吼一声，控制不住地猛锤桌子，身体不住地打颤。

    “长明jiejie………”如翼已经穿好了衣服，歉疚地伸手想要安抚她。

    “别碰我！……让我冷静一下……”

    长明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发现还在不住地流，索性就不管了，举起酒杯猛灌了一口。平时入口辛辣绵长的酒此刻却如糖水般软绵绵的。

    “你继续说。”

    长明的声音低得可怕，宛如一台年久失修的老唱片机，又因为唱片的磨损而有些断断续续。

    “jiejie……”

    “说！”

    “…我之前没有骗你，我确实服用了Mac剂，不过那时候我就已经是omega了。这个孩子也是真的，三个多月了，无论帝国还是联盟都不允许堕胎了。”

    如翼说完后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长明几乎脱了力，滑坐在地，仅仅靠着一条椅子腿，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旦戳破了，过去的蛛丝马迹就如同潮水般扑来。

    如翼走过去跪在她的旁边，想要碰碰她却又不敢。

    “起来。”

    “不，jiejie原谅我我才能起来。”

    “起来！”

    “不…”

    “我叫你起来是为孩子！”

    如翼愣了愣，才发觉地板冰冷，久跪会对孩子不好。

    他站起来时还执拗地想要扶长明起来，结果被她一把甩开。她抱膝坐在那里，脸埋在裙子和胳膊间，安静地如同一座雕像。

    也让他想起长明还是十几岁的少女的时候。

    “jiejie，对不起，我隐瞒了你很多事，你说我疯，说我傻，说我自私自利丧心病狂都行，你不要不说话…jiejie……”

    他要得到的是一个完整的长明，如果他把她逼疯了，他会后悔一辈子。

    “别哭，我没事。”

    “jiejie！”

    长明起身，对他招了招手。

    “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肚子。”

    她抚上他的肚子，觉得不够似的把耳朵贴了上去。

    “jiejie……”

    “这个孩子，真是命大。”

    如翼微笑，语气温柔：“是，……jiejie喜欢他吗？”

    长明苦笑了一声，“哪有母亲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的？”

    如翼总算松了一口气，忙拉起她的手，“jiejie，我对不起你，你要有气我都受着，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瞒着你什么。”

    长明笑道：“包括帝国的机密？”

    如翼愣了一秒连连点头。

    长明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说她现在在帝国任职，就凭她的如翼的关系，恐怕再也不会被联盟信任了。所以帝国的机密又如何呢？她不会傻到凭空生事。

    长明收回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无所谓了…现在你是孩子的父亲，我是孩子的母亲，其它的——不论了。”

    如翼挂着泪珠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伸手就要抱她。

    她这次没有一点反抗，也回抱住了他的小男孩，摸上他后颈的腺体，轻轻摁了摁。

    她这样的难以获得安全感的人，难以感情做事的人，难以直面过去的人，至此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了。

    同样也不得不面对海啸般扑来的如翼的爱。

    灾难性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