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依赖与嫉妒
第二天孟宴臣抽空约许沁在医院附近一家饭店一起吃午餐。 “哥哥，今天怎么有空和我一起吃午饭。”许沁烫着碗筷，看着对面精神不济的孟宴臣，“昨天又喝酒了？” 孟宴臣低头一笑，没有回答，接过许沁给他倒的茶水，终于抬头看向许沁，“沁沁，你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哥。”许沁微微一笑，“都现在了，你不会想阻止我吧。” 孟宴臣没想到她会这么想，笑了一下，“在家里我是最支持你的了。” 而且没有他的牺牲，她和宋焰永远得不到付闻樱的认可。 “对不起，哥。”许沁微微低头，“你和我说起你的计划时，还说过我们中间总有一个人会赢。” 孟宴臣和许沁对视，阳光照在许沁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许沁道：“现在我赢了，却并没有想象中开心。你知道为什么吗？” 孟宴臣沉默了一下，马上就想到了，但是他没有说出口。 许沁看着他，笑着说：“因为在mama的那里，我已经被放弃掉了吧。” 有什么东西在他俩中间流动着。 “哥哥，从小到大我都很依赖你，在家里你和我都默认了我们是同盟，是黑暗洞xue里两只相依为命的毛毛虫。其实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一直都知道，从mama察觉到你似乎喜欢我，而用送我出国威胁我去改姓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我只是个养女，即使爸爸mama和你都很爱我，但……我永远不会是你们任何人的第一位。只要威胁到孟家的名声和利益，只要威胁道你的名声和利益，我是永远可以被抛弃的人。” “现在也是一样的，你和叶子结婚和我和宋焰结婚，在mama眼中显然更难接受的是前者。你是她最疼爱的儿子，你是她最完美的作品，她不允许你有一点的污点。” 孟宴臣握着茶杯，茶水已经凉了，他的眼眶泛红看着侃侃而谈的许沁，他们有多久没有谈过心了？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那个时候她乖乖地就改姓了，他完全沉浸在她明明白白地拒绝他，以及彻底断绝了他们未来能在一起的可能的悲伤中，没有想过也没有关心过她心里在想什么。 许沁看了看孟宴臣的脸色，笑着说：“我没有那么高兴，但也没有那么难过，这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在这里，我还是要谢谢你，哥哥，谢谢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事。也许是命中注定的，我爱你、依赖你、同时也嫉妒你。” 看着许沁明媚的笑容，孟宴臣有很多话堵在心里，说不出口，其实不全是为她，他只想这个家保持完整，不管他们日后要带谁回家，这个家核心的四个人是不应该变的。 “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许沁端起茶杯碰了碰孟宴臣的茶杯，她一饮而尽，孟宴臣也饮了一口，看着许沁。 许沁微微垂眸，“你知道吗？很多时候，我感觉我其实不会爱人，我是个产生不了爱的怪物，也没有人需要我去爱他们。” 孟宴臣终于开口了，“不是的，沁沁，爸爸mama都需要你的爱，还有我。” “是吗？”许沁低头一笑，“爸爸mama需要的是孝顺，而你需要的也不是我的爱，你需要的是我的陪伴。别急着反驳我，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的那样爱你，你依旧过得好好的。但是我要和宋焰在一起，你就受不了了，真的是因为我要付出的代价都是一样的，弃你而选他，你才受不了，还是因为……我终于找到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人，可以飞出那个暗无天日的巢xue，你嫉妒了？” 孟宴臣感受到心灵上的震撼，他有太多感情上的混沌了，好像在爱情关系里，他永远是最看不清的人。 看不清别人，更看不清自己。 “哥。”许沁笑着说：“如果你怪我直接改了姓，那你又为了我们的未来争取过什么呢？其实你对我的所谓爱情只是执念罢了，而且是最不堪一击的执念。遇见叶子之后，一切执念都消散了吧。要不然你不会和叶子相交，不会和她在一起，不会和我说出，有时候希望赢的是你这样的话。” 孟宴臣无话可说。 “爸爸之前一直催你接班，你就是懒得作为，如果你真的爱我，早早就接班掌权了吧。其实你也想维持那时候的状况就够了。”说到这里，许沁狡黠一笑，“现在你接班这么顺利，固然有mama的条件的原因，难道你心里就一点没有为你和叶子的未来铺路的意思吗？” 孟宴臣笑了一下，清俊的面容有一些落寞，“被你看出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孟宴臣笑着问：“宋焰真的会一直全心全意地爱着你吗？” “他会的，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开我的手。”许沁笑着回答。 孟宴臣懂她的意思，宋焰是无论如何都把许沁放在第一位的那个人。 “我光顾着说了，对了，哥，你要和我说什么来着？” 孟宴臣摩梭着手中的杯子，笑着摇了摇头，他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 两个人吃完饭，付闻樱给许沁来了电话，让她记得请假去试婚纱，许沁乖巧应道。 她和孟宴臣打完招呼要离开，孟宴臣叫住了她，“沁沁，爸爸mama和我都是爱你的。”哪怕这爱掺杂了很复杂的东西，纯度不够，浓度也不高。 可那终究是爱，不是吗？ 许沁回眸笑着看着孟宴臣，“我知道。”想了想又转过头，看着孟宴臣道：“你爱叶子你知道吗？上次我们一起出去玩，我看见你看她的眼神儿，就知道你爱她。” “是吗？可惜了，我们分手了。”孟宴臣故作感叹。 “那你知道……”许沁直直地盯着孟宴臣的眼睛，“她也爱你吗？” 孟宴臣心跳得很快，好像流过了暖流，面上却哂笑，“这也是看眼神儿？” “是，我一看就知道。”许沁的声音柔了下来，“而且我知道她一定会成为我的嫂子。” 孟宴臣嘴角忍不住上扬了起来，刚才谈话时候的悲哀一下子驱散了不少。 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孟宴臣开车停在了叶子公司对面。 这回他不是派人调查的，只是问了詹小饶，詹小饶虽然跟这种刚分手就无缝相亲的渣男没什么好说的，但毕竟孟宴臣投资了她不少钱做生意，所以还是告诉了叶子的公司。 詹小饶那边告诉了，这边就麻溜来接叶子吃饭，所以孟宴臣坐在车里刚要给叶子打电话，就看见了詹小饶和叶子从公司里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身量正好长得清秀的男人。 他下意识摩梭着方向盘，看着那边的动向。 詹小饶上了车坐在主座上，叶子刚要开车门，就被那个男人抢先一步，不仅给叶子开了车门，还用手挡住上面，似乎生怕叶子磕了碰了，詹小饶指着他俩说着什么，那个男生满脸带笑，叶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然后……那个男生开了后门坐了上去，孟宴臣紧紧攥住了方向盘，等詹小饶的车走远了，他才发现自己的脸绷得有些紧，肌rou都疼了。 他很想开车跟上去，又觉得自己这样冒失，叶子未必喜欢。 没有动，詹小饶的车消失在了视线里。 詹小饶开着车，看了眼后视镜，“他怎么没跟上来啊？” 叶子纳闷，“谁啊？你还约了人？” “没有。”詹小饶贼兮兮地看着叶子，“我说孟宴臣。” “孟宴臣？”叶子下意识回头看去，车早就开过了地方，看不到路边停的林肯了。 叶子回过头，是她没意识到的失落。 詹小饶看着她的状态，叹了口气，“叶子，好马不吃回头草。回头找前男友犹如把口香糖吐在地上再捡起来吃。” 一句话把叶子说得状态全无。 车后座的林君一，叶子的同事，上学早所以比同期毕业的叶子小两岁，八卦地问道：“谁啊？孟宴臣是谁？叶子姐的前男友吗？” “不是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八卦啊？”詹小饶从后视镜看着林君一，笑着打趣道：“你还真想追你叶子姐？” “想追。”林君一笑着回答，年轻人的热情赤忱挡也挡不住，“叶子jiejie长得正好符合我的审美，而且人品好性格好，最主要的是很照顾我。” 詹小饶扑哧一笑，笑着斜一眼叶子，叶子也斜着眼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詹小饶接着逗林君一，“可是你叶子姐家里穷，现在还欠二十万外债呢，怎么办？” 叶子无语地看着詹小饶，倒是没有揭穿她。 “二十万？”林君一用疑问的语气问出来，詹小饶以为没戏了，谁知道林君一傻傻地说：“叶子jiejie，我家有钱，我给你还。我妈说了，男人挣钱就是给媳妇花的，我的钱都给你花。” 叶子一愣，脑海中突然响起某人和自己说的话，“以后你只能拿我的钱。”多么霸道的一句话，就像那个人一样，时常不自觉地做着霸道的事情。 詹小饶看着叶子的心思早跑到爪洼国去了，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小孩玩。 那天孟宴臣在那里等了很久，即使知道叶子她们不会再回来了。 晚上去肖亦骁酒吧，肖亦骁不在，他倚在沙发上，浑身乏力。 端起酒杯要喝酒的瞬间，想起了叶子昨天对他说的话，“这么高频词地喝酒对胃也不好，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喝点温水，早点睡吧。” 他放下了酒杯，离开了酒吧，开车回家了。 回到家后，他打开手机看见了詹小饶发的朋友圈，第一张图是叶子，她似乎喝得有点多，脸上带着魅人的红晕，他忍不住一笑，紧接着就看见詹小饶和叶子以及那个男生的合影。 孟宴臣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紧接着就看见那个男生和叶子贴得很近的照了一张，脸几乎贴着脸…… 他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有点后悔今天没喝酒了。 很快就从沙发上爬起来，把詹小饶发的朋友圈的照片挨个看了遍，又切回去死死盯着那张两个人的照片看。 她和那个男人都笑着，而且绝对真心实意，他能看见她眉眼间的笑意。 控制不住的烦躁涌来，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那个男人一看就对她有意思，又是开车门又是贴脸照的，那叶子呢？ 她是否也对他动了心？她昨天早晨说要给臣臣叶叶找后爹的话，是真心的吗？ 他打开叶子的聊天框，打了一行字：詹小饶合照里那个男人是谁？你和他什么关系？ 又一一删除。 他有什么立场去问？他有什么资格去问？ 最后还是打了一行字：今天玩的开心吗？ 叶子没有回他。 他一直没睡觉。 次日一早，叶子起床，洗漱完之后，才看手机，看见了孟宴臣的微信。 看了眼时间，是昨天的，看来他已经看了詹小饶的朋友圈。 她发了一句：挺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