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窟中的银龙1

    这笔钱完全缓解了运明明的燃眉之急，甚至可以说使她摇身一变，陡然阔气了起来。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换一间公寓租赁，改善生活，哪怕某种意义上讲，这是她出卖自己换来的钱。

    运明明坐在咖啡厅里，捧着杯身小心翼翼地喝茶，看摩托车、跑车和一些空中载具从窗外飞驰而过。

    她低头问：“你会让我死吗？会让我受伤吗？”

    这声音颇具耐心地解释道：「就像先前告诉你的内容那样，每周和一名异种族的雄性过夜。只是这样。不会加害于你。」

    运明明让温热的茶水小口小口地滑进喉管。她静默了一会儿，又问：“为什么把我叫做‘伊西丝’呢？这并不是我的名字。”

    「名字只是形式。」这声音语义不清地回答，「将你称呼为伊西丝或者其他名字，有什么区别？」

    运明明耸了耸肩，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好吧。我会服从你的。”

    毕竟处在弱势地位的人，原本也没有太多选择。

    她只能相信这个声音。

    下一个周五到来的时候，她已经搬到主城区一间治安良好的高级公寓，并给自己添置了一些食材和新衣。

    她换上一条崭新的睡裙，做足心理准备，坐在沙发上默默等待着。

    当时钟的数字跳到21:00，运明明已然身处在那间暗色调的大厅里。

    仍然是那个声音，它柔和地、狡猾地介绍道：「一个鱼人，一位龙领主，一只巨魔，你更青睐哪个？」

    她双手交握，紧张重复道：“你说的是人鱼还是鱼人？”

    这声音带着轻快说：「鱼人。你知道那是什么物种。」

    运明明将这几个异种族的生物和自己在影视里了解的形象一一对应，感到不安和恐惧逐渐攀升，攥紧了胃部。

    她反复盘弄着自己的手指：“呃……我没有反驳的意思，不过，有没有其他选择呢？”

    声音贴心的安慰她：「亲爱的，别担心，他们都是具有人类特征，可交流的智慧物种。」

    这使运明明更加感到不安了。

    尽管声音承诺保她不死，又有谁愿意和狰狞的异族欢爱呢？

    “那么，其中有谁能变成人形吗？”

    声音的回答终于给了她一点慰藉。它扭曲地、仿佛挟着一丝妒忌的情绪说：「哦，那当然是领主阁下了。」

    运明明松了口气，立刻说：“我选龙。”

    一扇黑色雕花的门登时出现在她面前。

    运明明行走在一片冰天雪地里，风呼啸着席卷她。

    她攥紧睡裙的裙角，不住打着哆嗦，庆幸自己还趿了一双拖鞋，但雪水逐渐渗透进鞋底，带来刺破肌骨的寒意。

    雪洞，雪洞……她在脑海中反复、略带神经质地念叨这个地点，被寒冷折磨得发痒的手指贴在身侧，麻木颤抖着。

    但很快，运明明的目的地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实在是一座太明亮的雪白洞窟。它椭圆形的入口堂皇开在山腰上，晶莹的冰棱被日光照耀得钻石般璀璨。

    龙。她在心里略怀忐忑地反复咀嚼着这个字眼，走近这雪窟。

    站在入口看，洞窟内部和外部环境相似，也被冰雪覆盖，剔透得犹如水晶矿坑一般，不时反射着细碎的银光。

    虽然这里也不算很暖和，但静止的空气里并没有刺骨寒风的尖啸，气温立马上升到一个可以忍耐的温度，让运明明松了一口气。

    随她跌跌撞撞走进来，盘踞在雪窟中央的庞大生物挪腾身体，与运明明对上视线。

    雪窟的这位主人，声音所称呼的“领主阁下”，是一条泛着银光的龙。

    与那位浅银色头发的精灵相比，银龙的气质更加冷峻，显得更加威严而危险。

    它身躯巍峨，足足像一座小山，肢体的线条起伏明显，银鳞边缘闪着锋利的蓝光。两扇覆盖有薄膜的rou翅伏贴在脊背上，微微颤动着。翅膀的边缘同样锐利，仿佛随时能将入侵者剐得粉碎。

    与整体身量相匹配的是，它的趾爪都能托住一台重型抬升机，两颗眼珠各有一扇门那么大。

    此时此刻，隔着一段距离，它正用冰蓝色的眼睛瞪视她，张开布满利齿的嘴，发出充满震慑意味的吼叫。

    一阵冰冷的、仿佛夹带腥气的风，猛地将她裹挟。

    运明明……运明明几乎要昏迷了。

    她的心怦怦乱跳，勉力站直，认为先前和声音探讨了很久的自己完全是在犯傻。

    “我会被吃掉吗？”她充满焦虑，向那个时常指示与监视自己的声音问。

    但那声音一言不发，不存在似的。

    龙倒是好像听到了她的问询，打了个喷嚏，兴致阑珊地抖了抖翅膀，重新坐下，盘卧起自己的身躯。

    运明明僵在原地，出于人类的自保意识而难以上前，更难以想象该怎么跟这头银龙……交合。它的器官都一定比她整个人还大。

    那声音骗了她！化人、智慧生物、保命——她怎么会相信这些荒诞的许诺呢？

    她感到身上忽冷忽热，心脏被恐惧攫住，想要逃离这雪窟，手脚却因为僵冷而动弹不得。刚一迈开步子，就被一块冻石绊倒，重重地磕在了雪地上。

    而银龙则盯着某处空地，用低哑的龙语，吐出一些零星的话语。

    这不可见的对话很快就结束了。

    银龙仿佛有些嘲讽，又仿佛升起一些兴味似的，睨了一眼这跪伏在地的渺小雌性，磨了磨自己的利齿。

    这条龙轻振翅膀，还没等运明明反应过来，就已经以上位者的傲慢态度，蹲伏在她的面前。

    它的龙冠张扬而威严，白鳞上流淌着莹莹蓝光，脚爪锋利尖锐，随时能够抓断她的脊骨、割断她的喉咙。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运明明能清晰感受到它传来的体温的热度，也愈发悚然地体会到它的非人感。

    “凡辈所踏之处，皆吾土地。”

    那恫吓她的咆哮再度响起。而这银龙正睥睨着雪窟不请自来的访客者，一字一句地发出命令。

    “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那就取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