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高阳城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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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族再度攻城，乔青竹再一次走向战场。 她仍然毫不吝惜自己的生命，一次又一次将结痂的伤口划开，用自己的血液支撑着炎族这边全部的力量。 直至战事最为胶着之时，她似乎取之不竭的能量突然消散一空—— “神女……！” “神……女……？” 一声声呼唤从期盼变成焦急，变成绝望，最后……变成了怀疑。 乔青竹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双手。 体内原本积蓄着炙火力量的地方空荡荡的，她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再使出半分法力，下一刻，她似乎是想起什么，蓦地抬手，手指贴在自己的额间…… 原本被火纹烙下，微微下陷的花纹也消失了。 怎么……怎么会…… 身体猛然一轻，乔青竹整个人都已经陷入混乱，此时只能怔怔侧头，看着正带着自己飞速掠回城中的君沉。 “快！快撤！” “撤啊！” 金族人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可以明显感知到，炎族神女不见了，军士们顿时溃败——他们太依赖神女了——此时不进攻更待何时！ 炎族终于经历了有史以来最惨烈的败战，几乎半城的军士都死在城外的战场上，尸体垒了一层又一层，血将地面都染成了暗红，金族乘胜追击，几乎就要破城，被中卫使君沉带人挡了下来。 高阳城顿时被死亡和绝望笼罩，哀嚎痛哭之声直达天际。 乔青竹被五花大绑，关了起来。 前一日，她还是万人敬仰的凤凰神女，今日，她已经是阶下囚。 君沉坐在她对面，神色痛惜：“乔jiejie，对不起，我也没办法私自给你解绑。” 乔青竹摇了摇头。 君沉又叹了口气：“如果歧大哥之前带你离开就好了，前几日我跟他说，你想要献祭自己，想让他带你离开……” 他微妙地停了一下。 乔青竹却是温柔地笑了出来：“他不会听你的，他知道我所愿，他尊重我。” 君沉静默了一下，片刻之后，他才道：“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假的神女，民间多传你是故意为之，故意假扮神女，在战事最关键的时候倒戈，现在民心激愤，万人上言想要烧死你。” “难过吗？”他低声问：“恨吗？” 君沉慢慢起身，他似是有些焦躁，又好像在期待什么：“你虽不是真正的神女，可你的确用性命在保护他们，一次又一次，可现在呢，他们不还是弃你如敝履？！你心中，就不恨吗？” 乔青竹竟然还是摇头：“我不恨。” “为什么！”君沉声音几乎都要克制不住：“他们要杀你，要烧死你！” “炎族百姓对我这般仇恨，恨不能至我于死地，这一切，不是你想要的吗……？” 囚房之中猛然死一般的静了下来。 乔青竹安静地抬头，直视君沉，她的眼眸仍如初见一般干净，让他在这样的目光之下无所遁形。 “欺骗我，让我以为我是凤凰神女，让我拥有守护的力量，你将我高高捧起，玩够了，现在，你便将我重重摔下。” 乔青竹语气平静。 她心性单纯，良善，但不意味着她是个傻子，结合前因后果，以及君沉来找她时所说的话和他展现出来的状态，她足够推测出这一切。 君沉神色骤然一变，连带着周身的邪气也不再压抑克制，他缓慢地露出了一个邪肆的笑容，黑气缠绕在他身体四周，笼罩地他更为可怖。 “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乔青竹歪了歪头，问道。 “乔青竹”并不知道君沉就是上古凶兽穷奇，她敲破脑袋也想不通世上为什么会有这种神经病，看别人生活过得幸福就心烦，一心只想毁灭。 果然，君沉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因为……”他声音邪魅，慢条斯理地回答：“好玩啊。” 乔青竹愣住了，她根本想不到，答案居然这么可笑。 “我真是不懂，不懂你们人类，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蠢货——”他这样说着，一个个的身影在他脑中迅速闪过，他自己都说不清，他活了几万几千年，这样的蠢货却每一个都让他印象深刻，他实在想不明白，在恶世之中，怎么总有例外？！ 最后，他脑海中只留下一个词，是哪个蠢货跟他说的，他已经忘了，可这个词他却记得很清楚。 “真心。” 君沉嗤之以鼻，他不懂这个词，更不信这个词，所以他将人类当做游戏玩弄于鼓掌中，有人如他所料直入深渊，可也有人…… 他们至死都不曾低头。 乔青竹也算其中一个，歧玉也是！ 这一局游戏他已经烦了，所以，就此结束吧。 君沉离开了，乔青竹仍然安静地坐在原处，等待自己的结局。 “青竹！” 不知过了多久，歧玉的声音自外传来，乔青竹眼眸蓦地一亮，她立刻跑到门前：“阿玉！我在这里！” 穿着沉色披风，兜帽遮面的歧玉很快找了过来，他几下用术法解开门牢铁锁，迅速将乔青竹身上的绳子解开：“金族人已经攻陷了高阳城，我们快走！” “怎么这么快？！”乔青竹惊愕。 歧玉拉着她穿梭过已经混乱不堪的高阳王城，找着出路，一边回答：“你被抓走后我一直在找你，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只是，我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奇怪……？” 不等歧玉再次回答，他们二人已经逃出了王城，走在高阳城中，乔青竹终于反应过来，歧玉说的“奇怪”是什么意思…… 满街都是断肢残臂，目之所及都是死尸，都是……被虐杀的炎族人…… 乔青竹站在城中，茫然四顾。 哀嚎声，惨叫声，哭吼声…… 成群结队的金族人从另一边跑来，他们身型如巨人一般高壮，还身穿沉厚的金甲，十数人同时跑动，大地似乎都为之震动。 “快！我带你出城！”避过金族人，歧玉迅速脱下自己身上的罩袍，穿在乔青竹身上，挡住了她女子的面容和身型，抓住了她的手：“我带你渡江。” 金族人已经将高阳城能围的地方都围住了，只有一条凡人根本无法渡过的深江无人把守，炎人本也不善水性，但鲛人可以。 乔青竹下意识地握紧他的手：“好……” 二人开始逃命。 随处可见的尸首，震耳欲聋的绝望哭嚎，金人在血洗高阳城。 系统瑟瑟发抖：【怎么会这样？】 “穷奇找了朱厌。”乔青竹却已经看出来了：“金族人也是人族，同族之间虽然有领土纷争，但同为火象氏族，金族人对炎人不应该会这么暴虐。” 现在的高阳城，竟然比当初被屠杀的鲛人一族还要像人间地狱。 “战争后期，金族人的战斗力强到不像人类，恐怕那时金族人就已经受到了朱厌影响。” 朱厌和穷奇同为凶兽，穷奇喜欢“恶”，朱厌喜欢的则是战争，是杀戮。 【宿主警告！宿主警告！】 系统的电子音突然变得激烈，乔青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身体下意识地一顿，一直拉着她的歧玉却也停下了脚步。 她顺着歧玉的视线抬头，君沉正悬在半空中，周身都是浓重的黑气，肆意低头，正像看着一对蝼蚁一般看着他们。 “是他。” 歧玉这几日一直在找乔青竹，错过了太多情报，他还不明白君沉的恶意造弄。 可也只需要乔青竹这两个字，他便什么都懂了。 鲛人再度抬头看向他，眼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温善和关切。 君沉看着这一切，却突然笑了出来。 “乔青竹，你现在恨了吗？” 乔青竹坦诚道：“我恨你。除了你，没有别人。” 君沉的脸色彻底变了。 上古凶兽的威压终于毫无保留的肆放而出，骤然之间天地变色，滚滚沙尘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歧玉下意识地转身将乔青竹护在怀里，二人被这极大的力量甩到一边，歧玉的身体狠狠砸在街边立石之上，又猛地砸回地面，从始至终，他都死死护着怀中的乔青竹。 听着歧玉一声闷哼，乔青竹立刻挣扎着起身，看着他极为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心口，冰蓝色的血自他口唇中流出。 “阿玉——！”乔青竹眼圈发红，她终于怒到了极点，径直转身，质问那高高在上的凶兽：“君沉！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君沉似乎是已经收拾好了自己方才的愤怒，他步履微微一动，翩然落地，繁复华丽的衣袍垂落下来，他的原身本就不是十几岁的少年郎，如今一步步走近他们二人，凶兽之势已是无人可以抵挡。 可是…… 歧玉与乔青竹，无一人为他低头下跪。 鲛人身体中本就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可乔青竹……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修为，单薄，柔弱，随便一个男性都可以将她击倒。 但被击倒的，永远只是她的身体。 乔青竹定定地看着君沉，丝毫不让。 君沉叹了口气，之前还觉得这场游戏该结束了，到了此时，又觉得有些不舍…… 他很久没遇到过这么好玩的玩具了。 “我想……当然是，想和你们玩个游戏。”他声音轻佻，笑容恣意。 撑着歧玉的身体，乔青竹同他对视一眼，彼此都读懂了对方此时的担忧。 “我与你们玩了这么多局，即便你们并不知情，但……”他脸黑了一下，明显是想到了这段时间的经历，但很快，又笑了起来。 “不论如何，这是最后一局游戏了，我希望，我能看到我想看到的结局。” 话音还未落，君沉抬手打了一个响指，顿时，他的身影完全消散在空气之中，毫无痕迹。 “他是……什么意思……？”乔青竹皱眉。 歧玉的身体却在这一瞬间完全僵住了！